第六章

該指控是不實的

伊斯蘭教最初幾個世紀期間,穆斯林主要的前經造假指控是7世紀前半葉的麥地那猶太人刪除或更改了《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

這個重大指控保存於《古蘭經》注釋(tafsīr)和啟示背景(asbāb al-nuzūl)的著作中,並因此融入穆斯林珍視了1000年的龐大伊斯蘭傳統,一直到現代。為此,我們今天仍聽見這一個指控。

直到沒多久前,穆斯林更不怕被真憑實據檢驗,作出《聖經》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已被刪除的指控。即是說,沒有人能夠比較7世紀之前的手稿和7世紀之後的手稿,來找出該指控有任何證據與否。該指控能利用這個“沉默”,來推廣一個純論辯性的宣稱。然而,上世紀期間的一些十分重要的發現,已在學術上闡明了該指控。年代被鑒定為7世紀前的《托拉》和《福音書》之手稿已被發現,並如今開放給人研究。要從論辯領域去掉該問題,並視之為純粹的學術課題,如今是可能的。

 

那麼,學術證據顯示了甚麼呢?

若已知存在的《聖經》手稿在6到8世紀之間並沒有顯示任何關於伊斯蘭教使者的改變,那麼“沉默”便不能再用以支持該指控。相反的,那些作出該指控的人必須要能提供一些證據:7世紀之前含有關於伊斯蘭教使者經文的《托拉》,或那些《托拉》,究竟在哪裡呢?

 

顯示刪除或更改關於伊斯蘭教使者資訊之跡象的手稿在哪裡呢?的確是有《希伯來聖經》、《新約聖經》和《古蘭經》的手稿,清楚顯示已遭“改正”的證據。 這是三部經書的手稿都具備的一項共同特點,第12和第18章將探討此事。目前的問題是:《聖經》手稿中是否有任何證據,說這樣的“改正”包括刪除或改動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這個研究應該不只是包括希伯來文的原始手稿,也包括早期被翻譯成其他語言的《托拉》手稿。

所以,本章的意圖是簡單而直接的。首先,我們會審查和概述穆斯林在伊斯蘭教最初幾個世紀中的主要造假指控。然後,我們會描述在學術上能用以評估穆斯林指控的實證。我們會指向今日尚存的《托拉》手稿,其年代據知是早於7世紀的。接著,我們會介紹《托拉》尚存的手稿,其年代已被鑒定為7世紀末或更遲。我們會提問:兩套《托拉》手稿的比較是否能為穆斯林的指控提供任何依據。最後,我們會籲請我們的穆斯林讀者誠實和理性 – 摒棄對《聖經》無稽的攻擊,轉而看重真憑實據和學術研究。

  1. 該指控的時間印記

在伊斯蘭教的最初時期,每當穆斯林作家指控《托拉》已遭造假時,他們所作出的主要指控是麥地那的猶太人看見使者出現之後,便抹去或更改《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根據這些指控,在使者出現之前,以及猶太人正期待使者出現之時,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可以在《托拉》中找到。但當猶太人發現伊斯蘭教使者是易司馬儀的後裔而非易司哈格的後裔時,他們出於嫉妒便拒絕承認使者的權威,並刪除或改動《托拉》中關於他的經文,以為自己開脫。

為了這樣說故事,穆斯林作家在他們的指控加上時間印記。該故事需要《托拉》的“造假”發生在7世紀前半葉。第5章顯示了穆斯林如何在《古蘭經》經注中詮釋《古》2:79和3:78時,發展這個故事。同樣的模式,也出現於其他許多早期的穆斯林資料。

該指控的第一階段,是宣稱麥地那猶太人在見到伊斯蘭教使者之前,知道他在《托拉》中被提及,並且期待他的到來。穆斯林經注學家把這個主題與《古》2:89之類的經文聯繫起來。例如,穆卡迪爾 • 伊本 • 蘇萊曼(卒於767年)就《古》2:89寫道,在伊斯蘭教使者出現之前,猶太人祈禱使者的到來能助他們對抗拜偶像的阿拉伯人。猶太人說他們在他們的經典中發現使者,並期待他的幫助。 伊曆3世紀末,泰伯里(卒於923年)就《古》2:89和2:90傳述了種種聖訓,說到伊斯蘭時代前猶太人對伊斯蘭教使者的期盼。

該指控的第二階段,是說當麥地那的猶太人看見伊斯蘭教使者出現時,他們否認他在《托拉》中被提及。根據許多穆斯林資料,他們行此事的動機是因為嫉妒使者來自易司馬儀的血脈,而非來自易司哈格的血脈。 穆卡迪爾就《古》2:89說,“之後當大能又顯赫的真主自以色列子民以外的族類…差遣穆罕默德,他們不信他,[縱然]他們認得(ʿarafa)他。” 泰伯里幾條有關《古》2:89的聖訓宣稱,猶太人在使者出現時拒絕他,動機在於對古萊什人和阿拉伯人的嫉妒。 泰伯里還加入自己的判斷,說在此故事中猶太人的罪行,是否認使者為那一位他們能在他們的經典中找到其描述的。

另一個穆斯林著作經常提及的動機是貪婪。有一則流行的故事,談到麥地那一位富有的猶太人卡布 • 伊本 • 阿什拉夫。當猶太人學者說他們在他們的經書中發現伊斯蘭教使者而為使者作見證時,卡布取消了他要給他們的許多好處(khayran kathīran)。因此,猶太人學者離開後在他們的經書中寫了那些不屬於使者的特徵。當那些學者向卡布出示他們所寫的,他便給他們送上厚禮。

按早期的穆斯林資料,伊斯蘭教使者也根據他認為有在《托拉》中的事籲請麥地那的猶太人。在第4章中,我們留意到伊本 • 伊斯哈格(卒於767年)所著的《Sīrā》描繪使者懇請猶太人說,“你心裡明白…我是真主的信使。你們發現這事被記載於你們所擁有的《托拉》中。” 相同的宣稱也出現於其他早期的穆斯林資料。根據瓦赫迪, 使者說道, “你們曉得(qad ʿariftum)我是受差遣的先知,因為你發現這事(yajidūna dhālika)就在你們的經書中以及真主與你們的盟約中。” 在穆卡迪爾就《古》3:23的詮釋中, 使者對猶太人說道,“我被記載(maktūb)在[《托拉》]裡面,說我是先知和使者。” 穆斯林學者直到伊曆8世紀,仍然講這樣的故事。

早期資料的其他故事說使者到來之後,猶太人有段時間還相信《托拉》中有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據瓦赫迪說,在白德爾之役後,“麥地那的猶太人說,奉真主之名,這是摩西向我們宣告的不識字先知,而我們在我們的經典中發現(najidūhu)其描述(naʿt)和其特徵(ṣifa,ﺼِﻔﺔ)。他的旌旗將永遠高升。̕ 他們幾乎要相信和跟隨他…” – 但據瓦赫迪說,他們決定等候看看穆斯林是否會贏得下一場戰役。 在所有這些穆斯林的故事中,到使者出現之時甚至之後,《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都是完好的。

該指控的第三階段,是描繪麥地那的猶太人為了合理化他們的否認而作出的各種行為。我們在第3和第4章中看見,早期穆斯林經注所提及的大多數“竄改”行為,影響了《托拉》中據說是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在此穆斯林的描繪中,猶太人的主要活動是隱諱《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如我們也指出的,隱諱指控假定《托拉》是完好、可信和權威性的。

除了作出隱諱指控,各種穆斯林資料也作出《托拉》文本造假指控。第5章已呈現了穆斯林《古蘭經》注釋中和其他早期穆斯林著作中的這個宣稱。所有這些指控的共同因素是:為了回應伊斯蘭教使者的出現,竄改的行為發生了 – 確切的說,在公元7世紀。 

  1. 資料是穆斯林所擔憂的?

穆斯林辯士的學術研究已顯示,穆斯林擔憂作出《聖經》造假指控的原始資料沒說前經見證他們的使者。《古蘭經》中一個宣稱能說明這擔憂:“…那使者,那不識字的先知,他們在自己所有的《討拉特》和《引支勒》中發現關於他的記載…” (《古》7:157)。 此宣稱內的動詞 “發現” (wajada)在阿拉伯語中是未完成式,意指現在或將來。但萬一阿拉伯人軍隊所征服的猶太人和基督徒回答穆斯林的宣稱時,說他們沒有在他們的經書中發現這樣的見證,又該如何呢?至少有一位穆斯林學者的坦率評論,證明此類的對話確實發生了。馬克迪西(Al-Maqdisī,卒於991年)寫道,他向穆斯林們訴說《托拉》文本遭到更改的動機是, “以便[猶太人和基督徒]說《托拉》沒有提及穆罕默德時,你們不會感到失望。”

早期基督徒和穆斯林的交流,似乎也證明穆斯林這種擔憂。在稱為“提摩太牧首於哈里發馬赫迪面前之申辯錄”的對話錄中,該穆斯林主角指控提摩太,說《聖經》的經典中有許多關於伊斯蘭教使者的見證,“但經典已遭篡改,而你們已刪除那些見證。”

穆斯林宣稱“穆罕默德的使命宣告”能見於前經。在穆斯林辯士當中,伊格納茲 • 高德茲哈爾是第一位觀察《聖經》造假指控和該宣稱之間關聯的學術型學者。 哈娃 • 拉撒路-雅弗更正確指出,《古蘭經》的指控宣稱那不識字的先知將“被記載於他們所擁有的”《托拉》和《福音書》 中:“《古蘭經》故事和《聖經》故事之間有矛盾,以及猶太人和基督徒否認他們的聖經預言穆罕默德,使得《古蘭經》產生了猶太人和基督徒分別造假這些經書的指控。” 在一份非常近期的刊物中,卡蜜拉 • 阿登取得了相同的結論: “這些指控的緣由,可能是猶太人否認穆罕默德沒有被他們的經書提及。” 在穆斯林回應猶太人和基督徒否認他們的經書論到伊斯蘭教使者之際,穆斯林辯士作這些學術分析時,都理解《聖經》造假指控源自於7世紀或更遲。

值得指出的是,在近期一份以學術論文自居的穆斯林刊物中,有提到《古》7:157和伊斯蘭教最初幾個世紀的主要指控。在《古蘭經經文從啟示到彙編的歷史》(The History of the Qur’ānic Text from Revelation to Compilation)中,穆罕默德 • 穆斯塔法 • 阿扎米(Muḥammad Muṣṭafā al-Aʿẓamī)以阿拉伯文引述《古》7:157,並解釋該經文指出《新舊約全書》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阿扎米宣稱,“這樣的經文已被先知多位同伴和繼承人看過,但此後也被大量清除。”

這個指控 – 即猶太人和基督徒刪除《聖經》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 – 是異常持久的。它可追溯至1000多以前,回到伊斯蘭教最初的幾個世紀。但也許更出奇的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新派穆斯林在該指控所打上的日期,竟遲於猶太人在麥地那對伊斯蘭教使者的回應。阿扎米認為據稱的造假發生在7世紀,甚至可能更晚。這個時間印記完全是穆斯林的一個主意,但卻能使人便於從歷史、科學和學術的角度,來評估造假指控。

  1. 來自7世紀之前的《托拉》手稿

當《論證真理》寫於1864年時,《希伯來聖經》即使被指遭7世紀時期的麥地那猶太人造假,也無從以學術方式反駁。換言之,那些想要捍衛《托拉》的完整性、使其免受攻擊的人,只能憑著信心和傳統這麼做。來自7世紀之前的《希伯來聖經》手稿極少向人開放,所以為《托拉》的完整性提供證據很困難。不過,在20世紀的前半葉期間,幾項重要的發展完全改變了這個討論。而今天,有了日新月異的資訊科技,可獲得的證據之數量是前所未有的多 – 而且不斷增加。

大英博物館於1933年買下《西乃抄本》(Codex Sinaiticus),是手稿向更多人開放的一個重要象徵。該博物館馬上把抄本放在倫敦公開展覽。《西乃抄本》是希臘文手稿,包含《新約聖經》和半部《七十士譯本》(Septuagint)的《希伯來聖經》(《舊約聖經》)。其年代被鑒定為4世紀中葉, 比伊斯蘭教的興起早了將近三個世紀。甚至在1864年《論證真理》出版之前,德國學者康斯坦丁 • 迪申多夫(Constantine Tischendorf)其實已在西乃山上的聖凱特琳修道院發現了西乃手稿。手稿自那裡傳開的歷史錯綜複雜。在1869到1933年之間,347頁的《西乃抄本》留在俄羅斯帝國圖書館,不得讓學者們自由考察,尤其在1917年後的無神論蘇聯政權下。英國政府買下手稿,意味著這早於伊斯蘭教的《聖經》重要手稿首次全面公開。今天,該手稿不僅在大英博物館供人做學術研究,整份手稿也已經被放在網上了。

迪申多夫視347頁的《西乃抄本》為“現存的《聖經》至寶”。然而,《西乃抄本》甚至還不是《七十士譯本》最好或最早期的手稿。至遲自15世紀起,另一份稱為《梵蒂岡抄本》的手稿就被收藏在梵蒂岡圖書館中。該手稿的年代被鑒定為4世紀, 據一些學者說比 《西乃抄本》 更早期。該手稿包含《新約聖經》和一部幾乎完整的《七十士譯本》。不幸的是,《創世記》和《詩篇》中原本的20頁遺失了。

除了《西乃抄本》和《梵蒂岡抄本》,《聖經》的學者們也可找到其他兩部早期的《七十士譯本》抄本,即《亞曆山太抄本》(Codex Alexandrinus)和《以法蓮抄本》(Codex Ephraemi Rescriptus)。《亞曆山太抄本》的年代被鑒定為公元5世紀, 含有773頁羊皮紙:630頁為《七十士譯本》,而143頁為《新約聖經》。其《七十士譯本》幾乎完整,還包含一部完整的《托拉》,儘管其《創世記》和《利未記》的一些小段破損了。《亞曆山太抄本》被收藏在大英博物館中,也可在網上被閱覽。 《以法蓮抄本》的年代被鑒定為公元5世紀初,它是另一份早於伊斯蘭教的《七十士譯本》之部份手稿,能被學者們用於文本批判。 該抄本只有209頁,其中64頁屬《七十士譯本》。其《聖經》抄本其實是重寫本(palimpsest)– 原本的字句被洗掉,以便該羊皮紙能被重新用於敘利亞人以法蓮的論文。迪申多夫破譯了它,並於1840 ~ 1845年出版了其隱含的《聖經》字句。《以法蓮抄本》目前被安置於巴黎的法國國家圖書館。

《論證真理》說基督徒沒有伊斯蘭教之前的《聖經》手稿。此憑證回答並確鑿地駁斥了該宣稱。《論證真理》有提到《梵蒂岡抄本》、《亞曆山太抄本》和《以法蓮抄本》,但它卻宣稱這些手稿都不是來自伊斯蘭教之前的年代。

這4份希臘文手稿常被合稱為“安色爾字體之四大卷”(Four great uncials),如此命名是由於其僅用大寫字母的書法風格。但在伊斯蘭教興起之前,《希伯來聖經》不僅被翻譯成希臘文。《希伯來聖經》也可能於公元1或2世紀被翻譯成古敘利亞文。古敘利亞文譯本一份尚存手稿的年代被鑒定為公元459 ~ 460年, 並含有《托拉》的大部份。它如今收藏於倫敦的大英圖書館。古敘利亞文譯本另一份手稿的年代,被鑒定為6世紀或7世紀。 它包含整部《希伯來聖經》,如今收藏於意大利的米蘭。與古敘利亞文關係密切的是亞蘭文,它在耶穌時代前便是中東猶太人的通用語。人稱被翻譯成亞蘭文的《希伯來聖經》為《塔庫姆》(注:tarjuma),它與希伯來文文本齊用於會堂中,使不懂希伯來文的猶太人可以明白。《塔庫姆》譯本符合米德拉西的特質,但許多猶太人卻認為這些經文注釋不該被寫下來。儘管如此,《塔庫姆》的手稿存留了下來,而其中一些的年代已被鑒定為7世紀。

《希伯來聖經》也被翻譯成科普特語中的四種方言。這是阿拉伯對外征服戰爭(Arab Conquest)前埃及人的語言,科普特教會至今仍在使用。《希伯來聖經》有些沙希地方言(Sahidic)和波海利方言(Bohairic)的部份,能在年代被鑒定為4世紀和5世紀的手稿找到。 4世紀末,耶柔米(Jerome)把《希伯來聖經》翻譯成拉丁文。 其譯本的一個特徵是,他一面照希伯來文直譯,一面核對舊版的拉丁文《七十士譯本》。 耶柔米拉丁文譯本中有一些《托拉》尤其是《詩篇》的部份手稿,其年代被鑒定為6世紀和7世紀初。

 

 儘管《七十士譯本》和其他《希伯來聖經》譯本的這些手稿,為伊斯蘭教興起數百年前的經文內容提供了實據,一個疑問依然存在。時至1933年,年代被鑒定為10世紀的《阿勒頗抄本》(Aleppo Codex)一直被視為是最早期的希伯來文手稿。那些想要攻擊《托拉》完整性的人,還是可以發聲作出指控道:誰能說得準《阿勒頗抄本》不是一份已遭造假的手稿呢?不過,發現於1947年的《死海古卷》使可用的證據推前了1000多年。自一次偶然的發現後,在靠近死海的洞穴中找到了972份手稿,其中包括《希伯來聖經》每卷書的一部份,《以斯帖記》除外。《托拉》的五經得到良好的體現,每卷都發現了超過10份,包括32份《申命記》。學者們把《聖經》手稿的年代鑒定為公元前2世紀,是伊斯蘭教興起將近800年前。多虧有學者們的勞苦和先進的科技,人們如今已可在網上閱覽部份《死海古卷》。

我們如今坐擁了許多7世紀之前的手稿,能讓我們查看穆斯林所作出的《聖經》造假指控。伊斯蘭教最初幾個世紀期間,穆斯林主要的造假指控是公元7世紀期間的麥地那猶太人塗抹或更改了《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我們真的有在這些年代被鑒定為7世紀之前的手稿中,發現論到使者的經文嗎?有沒有學術證據證明這些經文在8世紀之後的《托拉》手稿中遺失了,或被人改動了呢?這許多早於伊斯蘭教的《希伯來聖經》手稿的對外開放,使那些指控造假的人如今更有責任查考手稿,並出示證據證明早於伊斯蘭教的《聖經》手稿中有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

  1. 7世紀之後的《托拉》手稿

7世紀之後最著名的《希伯來聖經》手稿是《阿勒頗抄本》,如此命名是因為它被安置於敘利亞的阿勒頗城超過500年。該手稿是尚存最古老的整部《希伯來聖經》。 其年代被鑒定為公元10世紀的前半葉。知名文士摩西 • 本 • 亞瑟(Moses ben Asher)之子亞倫,曾在耶路撒冷監督其製作。1947年在阿勒頗爆發反猶太人暴亂之後,該抄本失蹤了,並恐怕已被銷毀。但幸好該抄本於1958年在以色列重現 – 儘管痛失了其294頁的將近四份之一。《阿勒頗抄本》一個傳真版於1976年出版,該抄本如今在耶路撒冷供人做學術考察。

雖然《阿勒頗抄本》因其手稿在1947年的暴亂中遭實質破壞而不再完整,還有《列寧格勒抄本》(Codex Leningradensis),是1008年什穆埃爾 • 本 • 雅各夫(Shmuel ben Yaʿaqov)寫於埃及的一部完整《聖經》。它抄自亞倫 • 本 • 摩西 • 本 • 亞瑟(Aaron ben Moses ben Asher)所寫的範例。 該手稿收藏於聖彼德堡的蘇聯國家圖書館,並複製於《Biblia Hebraica》中。在聖彼德堡也有《彼得堡先知書抄本》(Petersburg Codex of the Prophets),它包含了《以賽亞書》、《耶利米書》、《以西結書》和《小先知書》。該手稿的年代被鑒定為公元916年,甚至比《阿勒頗抄本》更早期。 它於1839年被亞伯拉罕 • 費格維切(Abraham Firkowitsch)發現,並為巴比倫人的標點體系提供了線索。

伊斯蘭教興起後另一個見證《希伯來聖經》光景的是《開羅抄本》(Codex Cairensis),它含有《前先知書》和《後先知書》。負責《阿勒頗抄本》之文士的父親,摩西 • 本 • 亞瑟,於公元895年抄寫這份手稿和為其加上標點。1099年十字軍奪取《開羅抄本》為掠物時,它也曾大難臨頭。幸好,它較後被歸還給開羅的猶太教卡拉派群體。當一種稱為開羅革尼撒 (Cairo Geniza) 的儲藏室於19世紀的後半葉被發現後,開羅也成為了 《希伯來聖經》 古殘片的豐富來源。該《聖經》殘片來自6世紀至8世紀期間,因此能為《開羅抄本》之前的馬索拉體系之發展提供線索。

透過譯本,7世紀之後的《希伯來聖經》文本也得以查驗。《阿密亞提努斯抄本》(Codex Amiatinus)是殘存的《拉丁文武加大譯本》(Latin Vulgate)最早期手稿,其年代被鑒定為8世紀初。 耶柔米於4世紀末把這整部《聖經》從希伯來文翻譯過來。穆斯林讀者可能感興趣的另一部遲於7世紀的《希伯來聖經》譯本,是薩德亞 • 高恩(Saadia Gaon,882 ~ 942年)的阿拉伯語譯本。他曾定居於開羅和巴比倫的蘇拉。 薩德亞以希伯來字母書寫其阿拉伯語譯本,並加入其本身的注釋。他的《托拉》譯本存留下來,且仍被使用。

譯本之所以重要,是因為7世紀期間,有許多譯本以及希伯來原文的《托拉》,在許多地方存在。7世紀時,世上有的《托拉》不止一部 – 即麥地那以希伯來文寫的那部。相反的,7世紀從頭到尾,遍及世界各地,猶太人和基督徒兩方都擁有希伯來原文和翻譯成許多語言的《托拉》謄本。對於那些想要指控猶太人和基督徒已偽造《托拉》的人,這個事實加重了他們的責任。除了檢查《托拉》的希伯來文手稿來看看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是否確實在7世紀期間被抹去或更改,指控者也必須檢查許多不同語言的譯本,來看看他們的指控是否有憑有據。

  1. 該指控沒有依據

有近十三個世紀之久,穆斯林宣稱7世紀的麥地那猶太人刪除或更改了《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藉以攻擊《聖經》。在伊斯蘭教最早期所作出的《聖經》遭造假之指控當中,這是最主要的指控。此後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那些想要捍衛《托拉》免受這個指控的人,大多只能憑著信心和聖訓這麼做。然而,由於近幾世紀以來《聖經》古手稿的發現,這個情況經歷了明確的改變。本章的前兩段落已經顯示,評估早期穆斯林主要造假指控所需的實證,不但要重大還要能輕易得到。現在問題可以被提出來了:從學術角度比較7世紀之前和之後的《托拉》手稿,能否為穆斯林的指控提供任何依據呢?

《聖經》學者們行使極大的自由來指出和描述《托拉》現存手稿之間的差異。是甚麼造就了這些差異的一般性問題,將在第11章中探討。本章的兩個關鍵問題則是《托拉》在公元7世紀期間遭到造假與否,以及能否證明麥地那猶太人為了回應使者的出現,在早於伊斯蘭教的《托拉》中刪除或更改了據說是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就第一個問題,布蘭迪斯大學的《聖經》學者納赫姆 • M. 薩爾納(Nahum M. Sarna)作結論說:

…在坦拿時代(約公元200年)和中世紀最早期(約公元9世紀)之間逝去的600年期間,《聖經》的希伯來輔音字母文本中並沒發生任何有意義的進一步發展。 中世紀的手稿和抄本,甚至是數以千計來自開羅革尼撒的《聖經》殘片,都不能堆砌出與所得文本不同的校勘本。

一些穆斯林作家不僅指控公元7世紀期間《托拉》遭到造假,還具體說明伊斯蘭教使者的甚麼特徵被更改了。瓦赫迪(卒於1075年)和古圖比(卒於1230年)宣稱,《托拉》被更改前,曾描述使者身高中等、棕色皮膚。 甚至相對不久前,紹卡尼(1759 ~ 1834年)宣稱,麥地那的猶太拉比們已發現使者“被記載於《托拉》中”,經上說他黑眼珠、身高中等、鬈髮和相貌英俊。 回到伊斯蘭教開始的800年前,早於伊斯蘭教的《托拉》中是否有這種描述的任何證據呢?

反之,似乎沒有能提供手稿證據的學術文章或專文,來支持《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被改動或刪除的指控。 根據伊斯蘭傳統,穆斯林無疑得著了關乎刪除或改動的論辯理據。但時至今日,似乎沒有穆斯林的《托拉》研究,能以手稿證據證明穆斯林的指控。 連對《托拉》大肆攻擊的《古蘭經經文從啟示到彙編的歷史》,也沒有提供手稿證據。當阿扎米寫到“一些蓄意篡改文本的主要例子”時,他只提出一個關於《聖經》如何論述易司馬儀的指控,但那並不基於任何形式的手稿研究。 該書沒有提供《托拉》中關於伊斯蘭教使者之經文遭刪除或改動的證據 – 即使它隨後堅稱這些經文已被“清除”!

少了《聖經》中關於伊斯蘭教使者之經文遭刪除的學術研究,或甚至少了能為穆斯林指控提供手稿證據的學術研究,有人也許會詢問學術考察中是否有任何間接的評語。這種研究的一個例子,會是恩仁 • 烏利希(Eugene Ulrich)針對《死海古卷》當中有否“教派性異文”這問題所作出的回答。 身為世上最通曉該古卷的學者之一,烏利希想說他的回答會非常簡短 – 因為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曾經見過這類的異文。 然而,他還是老老實實的翻找該證據一番。烏利希對於《撒瑪利亞五經》、《七十士譯本》和《馬索拉希伯來聖經》古卷當中的異文,如數家珍。他確認了據信是有份於古卷用語的不同人群:法利賽人、撒都該人、撒瑪利亞人、艾賽尼人等等。但是到最後,他只能找到一處明顯的教派性異文,其主題卻與伊斯蘭教使者無關。 烏利希為教派性異文的從缺,作出了以下的解釋:

若一個群體以竄改《聖經》的文本來宣傳其觀點,早就馬上招來公然的駁斥。所有的群體都有自身的觀點,但大家顯然都同意《聖經》的‘原本’經文不應該被改動。若出現疑難,經文應該照‘原本’的意思被改正,而非照教派性理念被改造。

《死海古卷》是《希伯來聖經》在歷史上去得最盡的手稿證據。關於《希伯來聖經》史,此時此刻就是欠缺早於《死海古卷》的內部證據。雖然《聖經》書卷的撰著久在《死海古卷》之前,我們卻沒有證據來讓我們明確知道那些書卷先前的歷史。 今日的學者們從事既有的證據,卻得著不同的結論。所有的學者 – 猶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 – 都在同一個立場上從事。為甚麼那些相信《聖經》是神話語的人,要為無從得知於既有證據的文本史而負責?又或者要為誠心從事那證據的學者們之歧見而負責?

就本章所考察的特定造假指控而言,伊斯蘭教興起之前和之後的《托拉》手稿,如今都可供人做研究。這個證據沒有跡象顯示,現存《托拉》謄本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已被刪除或更改。因此,那些指控7世紀期間《托拉》遭造假的人,有責任為這個指控提呈他們的證據。若提呈不出證據,就該結束指控。

穆斯林說麥地那猶太人抹掉或更改了《托拉》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以致世界各地的《托拉》謄本從此是被篡改或造假的 – 本章已確定這是不實的指控。人們不能再出聲作出這個歷久不衰的指控;所以,那些指控者應該回歸沉默。套一個來自《古蘭經》的有用措辭,“如果你們是誠實的,那麼,你們拿出證據(burhān,بُرْهَان)來吧”!(《古》2:111)

當然,穆斯林不只是作了這個造假指控。一些穆斯林指控伊斯蘭教興起前幾個世紀的某個不明時間點上,《托拉》已經遭到篡改或造假。第11章將回應這些指控。行文至此,親愛的穆斯林讀者,請注意:麥地那猶太人於公元7世紀初以造假《托拉》回應伊斯蘭教使者的故事,似乎帶有一種敘事魅力。然而,要宣稱猶太人在見到伊斯蘭教使者或知道他將受“差遣”的數百年之前便更改論到他的經文,是匪夷所思的。

一些穆斯林也主張《古》7:157的宣稱是對的,因為《聖經》中論到伊斯蘭教使者的經文還是可以被找到 – 一個相當與眾不同的宣稱!不帶偏見的讀者會發現,它抵觸了本章所查考的指控。《聖經》預言伊斯蘭教使者到來的宣稱,將於第19 ~ 24章中被探討。我們請求我們的穆斯林讀者們,以誠實和理性來回應這兩個宣稱。若你們指控《聖經》已遭造假,把你們的證據帶來。讓我們以學術方式查看該證據,並和平地討論它。下一集的六章將為《聖經》的真實性和可靠性,作出學術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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